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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两步三四步,走得甚为平稳。
五六步,身子虚晃了下,很快定住,接着走。
七、八、九、十,右腿微颤,比左腿吃力不少,又是一晃,双手惯性地想寻物搀扶,摸了个空险些栽倒。
……
二十五步,棠辞已走到瞿烟身前,瞿烟望向柔珂,见她轻轻点头,让开条道,亲手掀了门帘,遇上棠辞一双夹杂着委屈与纳闷的水汪汪眼睛也毫不心软地恶狠狠瞪回去:“看我作甚?接着走!”
营帐外来来往往的满是巡逻站岗的兵士,灶房这处动静大,却皆兢兢业业无一人侧目私语。
又走了约莫几十步,棠辞体力不支,想站在原地歇会儿,擦擦汗,瞿烟不知几时走到她的身侧,双手交臂微仰着头看她:“这不走得挺好的?怎地就双腿不便了?”
瞿烟这会儿的语气稍软了些,棠辞在灶房忙活了一早上也是饿得饥肠辘辘,此时此刻又累又饿,右腿腿骨突突抽痛,即便受了胫杖后她头一次自己一气儿走了这许多路,也一时辨不清瞿烟这话到底存着几分真情实意在夸她,只抿紧了下唇不说话。
“伙头兵也不用你当了,去厩房喂马养马洗马,每日用饭时都来我军帐前走一趟,走好了再吃饭,走不好就饿着。”
茂州地势平坦,风大,今日难得不落雪,寒风阵阵。
棠辞额间的汗珠细密冒出,紧随其后的柔珂掏出丝帕为她拭汗。
见到柔珂,强撑许久的棠辞脚步软了下去,安心地轻倚着她,向瞿烟禀道:“谨遵将军吩咐。”
转念想到灶房的事,棠辞心里过意不去,硬着头皮请罪道,“灶房……”
话才起头,瞿烟便紧赶着夺了去,鼻子一哼,瞥眼瞧着柔珂,道:“你们夫妻一体,你犯的错,你妻子顶着,正好她手艺不错。
再者,她要在此处守着你才能安心,军营里却不养闲人,别说郡主了,皇帝老子来了都一样!”
棠辞哑口无言,垂首应是,柔珂却颇有些无奈地与瞿烟相视一笑。
信都。
说来好笑,宜阳一门心思地要守在床边看护陆禾,使她醒来第一眼瞧见的人就是她,然而天不遂人愿,翌日清晨陆禾是醒来了,宜阳半夜里烧得不省人事,早被急得火烧眉毛的池良俊唤来婢女抬回东暖房里好生安养着。
宜阳躺在床榻上,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白昼微亮的光线与陆禾的面容一道丝丝缕缕地涌入眼帘。
“殿下。”
陆禾见她终于醒来,徘徊在心底的不安、担忧与后怕一股脑地往鼻间冲,加之嗓音喑哑,这声轻唤听在宜阳耳里与呜咽无异。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定睛瞧清她眼里着实洇着水光,宜阳想起昨夜听她说的梦话,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好笑道:“昨儿个我去看你,你在做梦,是不是梦见我死了?”
死局逢生,陆禾只觉侥幸,巴不得伤病好了赶紧着去报国寺供奉香火念佛祝祷,对死之一字更是避之若浼,急红了眼怨怪道:“殿下成日里不把这字眼挂在嘴边心里便不踏实么?!”
相识以来,陆禾鲜少过多地表露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喜或悲统统掩在眼底轻易不让人瞧清,宜阳也从未看过眼下她这副无可奈何又暗含羞赧的娇弱模样,多看了几眼,心情大好,浑然不觉腹部刀伤疼痛,侧过身来,单手支着脑袋,嘴角蕴着抹笑容:“本来不甚踏实,枕头给你哭湿了,沉甸甸的,反倒踏实许多。”
陆禾也顾不得羞顾不得恼了,今晨她过来,池良俊便与她说好好看顾着这小祖宗,才几日,伤口绽开了两三次,是想留疤么?
“你就不能好好躺着?会压着伤口的。”
宜阳看着陆禾用裹着厚厚纱布的十只肥硕手指头意图将她小心翼翼地按回去躺着,已经过了四五日,她如今才有种上天垂怜的实感。
幸好,幸好。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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